“中国进士第一村”走马塘

    中华陈氏网 2009年10月27日 陈启尝


文化如远年的琥珀,既晶莹可鉴又不能全然透明。


鄞州走马塘作为“中国进士第一村”,其原汁原味的历史风情扑面而来时,似乎经年丰厚的佳酿,终于启开了一扇小窗,浓郁的文化气息令人喜悦、陶醉。走过幽幽古巷,抚摩一扇扇精美的石花窗,瞻仰千载奇木重阳树,还有素朴淡雅的明清民居,碧波水塘,君子荷花,石板桥,元宝榫……走马塘,没有哪一座文化遗迹如此纯粹,似乎“天然芙蓉”,就凭历史雕饰。饮一杯千年封藏,品味你的醇美时,就被悠悠的岁月酡红淹没了。


一、 文化血缘


文化在血缘中久经延伸,似乎并不多见,而走马塘恰恰做了这种标本。据《四明走马塘陈氏行五房谱》记载,北宋初年,姑苏长洲人陈矜,于开宝四年(971年)中进士,端拱年间(公元988—989),来明洲任职,死后,葬于鄞南茅山。他的儿子为守父墓,举家迁至茅山南五里处定居。此后,陈氏从宋至清共出进士七十六名,尚书四名,枢密直学士两名,国学生一百多名。这些为官一任的陈氏后裔,返回故里常要“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走马塘”由此得名。


中国古代,儒家文化渗透于文人骨髓,“学而优则仕”是千古古训,做官是读书的终极渴求。而这个小小的村落,文化则成了一种血脉的流向,在陈氏家族中绵延不绝,使这个外表看去,普通的平原一隅,却是一弘文化的清泉,洋溢出中华文明的浓郁趣味。


科举时代,陈氏家族奉行“耕读传家,求学为志,人文蔚起,名振朝纲。”至今仍悬挂于“遗忠堂”的楹联“父子两侍郎,祖孙三学士”,“直声振赵宋,忠节耀朱明”,是对该村进士恰如其分的评价。在久远的文化熏陶里,他们历练出的群体文化性格令人深思:彬彬儒雅,以学立身,以孝事亲,以廉为吏,以事忠君,第历显宦,节概之隆直,曾与宋明相始终。在这里,群体人格的具体形成,是有意识的,在历久时间的累加中,似乎已经是自觉,成了群体无意识。无意识的继承文化,可谓文化继承的最高境界。


一个地域的文化含量,就看它保留多少自己的文化特质。走马塘十足是文化的黄金足赤。走马塘文化可以浓缩为“耕读文化”,这是陈氏家族系统的精神底座。那么,什么是贯穿于其中的生命原形呢?这似乎只有久久徘徊于走马塘的巷子间,将自己的脚印叠加在陈氏累年的叠加中,才可稍稍体味。


陈矜勤政爱民,兴修农田水利;陈轩守诗书礼乐,坠忠孝节义,簪缨连绵,三世科第;陈禾刚正不阿,舍身直谏;陈曦清廉俭朴,严守法纪;陈概坚贞不屈,激昂陈辞。因而,北宋徽宗敕封“忠孝里”,南宋理宗亲赐“遗忠堂”。


他们是典型的中国士大夫形象——在这里,前一辈的遗留成了后一代丰厚的滋养,这个家族,浓郁的吸收着中国文化的情致,家族的繁衍生息,定位在了文化意义上,才使得他们能够巍然不动,绵延千载。他们的每一代,都能亲享先祖的文化气息,又能够拓展自身的文化流向,是一种再造意义上的继承,所以,才可成为一个群体。狭义上看,他们守住了家业,广义上讲,他们传播着文化,也正是文化的魅力,才使得他们有了高层意义上的源远流长,泽披后世。


文化飘洒在空间是气韵,弥漫于时间,是风味,走马塘除气韵外,还有足够的风味。


二、 千古奇树


“重阳”作为节日命名,有一种温暖厚实的感觉,又在九月晚秋季节,想一想,那种密织在空间的阳光,黄沁沁的,遥远却伸手可及。又有菊花作为背景,更有了一种馥郁的情调。其实,这来自于“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的意境。可走马塘蟹肚脐河槽边的千年古树,却不知为何,竟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名字。一种树和一种节日重名,也许是我浅陋,竟第一次听见。


重阳树,它的影子在蟹肚脐河槽边居然临水千年。


走马塘无论建筑风格,还是水系布局,都保持着千年风味,重阳树则是这风味中的一缕奇香。


树是满满的凝结了风霜,那是时间的沉淀。只有久历了时空,才可独具一份超拔。


主干久贮了风雨,呈黑褐色,裂开了沟壑似的缝隙,一些支枝的树皮已自行脱落,树冠却还是葱绿的,人们称其为“老态龙钟”。这是它的“奇态”。树的枝桠间,粗重的纹路密密的倾泻着,虬枝弯曲着,凌空横逸着,树叶泛着层层的幽绿。树上却有三个树洞,一下二上左右平列。远看两个空洞,很像山羊的眼睛,中间隆起如鼻梁。这是它的“奇形”。最夺人眼的是一树苍苔,裹着枝干,苍苔在这里成了一个丰厚的生命平台,上面附着了许多小植物。重阳树太苍老了,根系似乎已难以支撑一蓬生命,水面上只好支起一根石柱,成了它的拐杖,由于树汁的作用,树的血肉居然和石柱融合在了一起。这是它的“奇状”。


能穿越千年的生命,是一种无言的古老,资格与气度在不经意间就挥洒在了漕河岸边。


树在水面上投下一朵云絮般的影子,风吹影动,只有一些密密的私语,没有喧哗与热闹,只是沉着从容的微微颔首。是啊!潮涨潮跌,日升日落,千载风景已尽收眼底,什么纷扰还可以让它惊乍呢?


重阳树就这样千年如一日守着漕河,看着陈氏后代划着浆,在千年的经纬里穿梭。他们从儿时的读书郎,到走上科第,中了进士,一年年,一代代,一艘艘小舟在这里解缆系缆,缆绳抖动,牵动着村落的神经。千年一梦,醒来时,走马塘已被称做“中国进士第一村”。重阳树的年轮还在扩散着,容颜还在苍老着。重阳树应该是一方水土的守侯者,也是一方文化的一个手势,一个千年村落的一缕呼吸。走马塘千年文化的累积,被一棵古树见证着,难怪它久经沧桑而生意盎然。文化的气息熏染,是可以焕发生命的,对一棵树也是如此。


走马塘照旧的水波潋滟,照旧的荷香四溢,当怀着“思古幽情”的人们惊喜的来到这里,探询文化情节的时候,走马塘的静谧就被人们惊奇的声音打破了。尤其在重阳树下,人们思考着,不知道是先有村,还是先有树;不知道是先有岸,还是先有根。这种时间的模糊,恰好给人一种悠远与古老,符合了文化审美的感觉。


重阳树,与重阳节重合,岂止是安稳妥帖,简直是神似意凝了。


三、凝固的音符


走马塘民居以一个群体形象坐落在鄞南平原,它有嵯峨茅山相衬托,有丰富水系做点缀,它既是审美图像,又是生活场景,陈氏后代在古色古香中过着现代生活。吟哦着现代节奏而又穿行在历史诗行中,以高度错位实现着高度和谐,使文化沉淀在久积的时间航道中渐渐浮现,不能不说是文化生命力在人文现象中的一种和谐穿透。


走马塘民居的年代是深远的。从宋代到民国,历经数百年,兵荒马乱不时迭起,为什么走马塘的木石间架能够矗立到今天?我想,这除了外围因素,主要是它的内在结构。走马塘村落的整体构思是既封闭又开放。这固然着眼的是建筑原理,但也暗合了美学和哲学观点。


“开合有度”本身就是“和谐”的延伸,“封闭开放”又融会了哲理中的“对立统一”。同时,它体现着典型的“农耕文化”,其特色是后代要继承前代的遗留,作为当下延伸的基础,所谓的“坠忠孝节义”。所以,在保护中继承就成了一种传统。再之,遗忠堂,栖英书舍,警枕小庄,宗祠,祖堂,名人故居,古树,桥梁,水塘,荷花池,石花窗,中医诊所,水龙会等,这些建筑所涵盖的内容不是一代两代所能终结,有些本身就需要传世承递。还有纯属文字载体的实物,诸瑞:宗谱,画像,墓志,碑碣等。所以,丰厚久远的遗留,筛漏的只能是文化,其他浮世因素一概经不起时间推敲。


走马塘民居的色彩是简约的。没有雕梁画栋,金绘红描。就是白墙黑瓦,水磨方砖。这里没有人为的艳俗,色彩呈现自然的收敛,却正如简单呈现出丰富,灰色透支出华丽。走马塘的色彩从视觉范围看,应和了大气,就超越了局限,有普遍审美意义的遗留本身就可以传递,尤其符合了大众的审美需求,是无法拦腰截断的。放眼望去,周围旖旎的绿色包围着,天高云卷,水波潋滟,走马塘正如古典大师遗落在民间的一副单色水墨,在江南水乡间,千古不化。


走马塘民居的格调洗尽了铅华。古人云,“石令人古,木令人静。”这是审美意义上的感觉。与生活中的实际感受是有距离的。日常中,不喜丹青可以不挥毫,不喜书法可以不泼墨。但建筑不一样,它是人工造化,属于强制性审美。它一旦横空出世,就超越时空直逼你的眼,走马塘的建筑肌理是石与木。那条红石板铺成的小巷,只容一人单身而过,曲折蜿蜒,清幽冷寂,纯美宁静如处子的神情。这种质地,唯有浸透了书香,才会有。正所谓不是品高,难有静谧;不是性远,难有飘逸。还有那精妙的石花窗,都是石头雕凿,有图案,人物,文字。丰厚的情调,嘬之吮之却难以言之。有一副石窗仿木而成,开合自如,历经千年而不蠹。那份浓浓的趣味垂手可接,垂目可视。启窗而望,陈氏后代身影历历,书声朗朗。这窗下,陈氏后人繁衍生息,人文蔚起。一座千年老屋的窗前,掠过的岂止是一个姓氏的背影,也是一个民族一缕经典的呼吸。一座宋代古屋,尖尖的檐角,轻巧的高挑着,挑起月牙的清辉,挑来北斗的明粲,它从石砌的墙壁上露出了半面容颜,柔和的线条,承岁月之风,禀光阴之露,凝重和谐的气韵历现了华夏建筑之美。


从年代、色彩、格调,走马塘民居精确的体现了它自己,我们才有机会借着这种精确进入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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