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始祖华胥氏      族史研究贵在信实，而慎终追远探寻上古渊源只能根据可见资料予以研判。陈姓远祖虞舜，循此而上则探寻有虞氏。虞幕是有虞氏得姓之祖，族属东夷族群，东夷族群始祖是伏羲，伏羲之母是华胥氏。      古文献告诉我们，华胥是国名、人名、地名。华胥作为国名、人名古今没有争议，这里重点讨论华胥作为地名及与此相关的华胥生息之地在何处。纵观有关华胥的文献记载，华胥氏生息地望主要有西方一地说和东西两地说。最早记载华胥氏的文献是周?列御寇《列子?黄帝篇》，说“黄帝昼寝而梦，游于华胥氏之国。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四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黄帝既得其道，“又二十有八年，天下大治，几若华胥氏之国。”这里的“华胥氏”显然是远古氏族。华胥氏之国“弇州之西台州之北”，虽然不知究竟何地，但是确指在西方。      晋?皇甫谧《帝王世纪》载“太昊帝庖牺氏，风姓也。燧人之世有巨人迹出于雷泽，华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于成纪，蛇身人首，有圣德。皇甫谧所记之“华胥”是人名，是伏羲之母。雷泽始娠，生于成纪。根据后世文献，雷泽应是成阳（故址在今菏泽市东北胡集镇）雷泽，在东方；而成纪则在今天水市秦安县，在西方。这是华胥生息地望为“东西两地说”的渊源。      晋?王嘉《拾遗记》“春皇，庖牺春皇者，庖牺之别号。所都之国，有华胥之洲。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久而方灭，即觉有娠，历十二年而生庖牺。”《拾遗记》道出华胥始娠之地是华胥之洲。据后世史志，华胥之洲在蓝田或成纪，即西方关陇一带。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二十四：“瓠河又左径雷泽北，其泽薮在大成阳县故城西北十余里。昔华胥履大迹处也。”《水经注》 卷十七“瓦亭水又南，径成纪县东，历长离川，谓之长离水。右与成纪水合，水导源西北当亭川，东流出破石峡，津流遂断。故渎东径成纪县。故帝大皞庖牺所生之处也。汉以为天水郡县，王莽之阿阳郡治也。”郦道元最早提出华胥履迹始娠之处具体地址是成阳县雷泽，而伏羲生处则是天水成纪，东西两地说形成。唐?司马贞《三皇本记》曰：“太皞庖犧氏，风姓。代燧人氏，继天而王。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犧于成纪。蛇身人首。按伏犧风姓，出《国语》。其华胥已下，出《帝王世纪》。然雷泽，泽名，即舜所渔之地，在济阴。成纪，亦地名，按天水有成纪县。”司马贞说，华胥履迹之处在济阴，伏羲生处在天水成纪，与郦道元同。      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十九：“成纪县，中东南至州一百里。本汉旧县，属天水。伏羲氏母曰华胥，履大人迹，生伏羲于成纪，即此丘也。周成纪县，属略阳郡，隋开皇三年罢郡，县属秦州。皇朝因之。”李吉甫说的很明白，华胥履迹处、伏羲生处，均在成纪县，与王嘉《拾遗记》同即持西方一地说。      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十四曰：“《尚书》曰‘雷夏既泽，灉沮会同。’去县北十四里，雷夏泽在县北郭外，灉、沮二水会同此泽。《河图》曰：‘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而生伏羲。’……隋开皇十六年，于此置雷泽县，因县北雷夏泽以为名，属濮州。”《太平寰宇记》卷二十六又曰：“蓝田县蓝田山，古华胥氏陵在县西三十里，一名玉山，一名覆车山。……亦灞水之源出于此，又西有尊卢氏陵，次北有女娲氏谷，则知此地是三皇旧居于此。”《太平寰宇记》卷十四明确华胥履迹处在濮州雷泽（今山东省菏泽市鄄城县胡集镇一带），卷二十六则说华胥氏陵在蓝田县，此地是三皇旧居，即华胥氏居于蓝田县。南宋?郑樵《通志》“伏牺者，燧人氏之子。母曰华胥，履大人之迹于雷泽而孕，因风而生故爲风姓。伏羲生于成纪，作都于陈，故陈爲太昊之墟。”宋人乐史、郑樵承袭皇甫谧、郦道元、司马贞的说法，主张华胥履迹之处在东方，伏羲生处在西方，即主张东西两地说。      宋?罗泌《路史?后记第一卷》：“太昊伏羲氏，方牙，一曰蒼牙，風姓，是為春皇，包羲，亦號天皇、人帝、皇雄氏，蒼精之君也。母華胥，居於華胥之渚，嘗暨叔嫟，翔於渚之汾 ，巨跡出焉，華胥決履以跧之。意有所動，虹且遶之，因孕。十有二歲，以十月四日降神，德亥之應，故謂曰歲。生於仇夷，長於起城。”罗苹注曰“生于仇夷，《遁甲开山图》云：‘仇夷山，四面絶立，太昊之治也。’即今仇池，伏羲之生處。地與彭池、成紀皆西土，知雷澤之説妄也。長于起城。今秦治成紀縣，本秦之小山谷名。《開山圖》云‘伏羲生成起，徙治陳倉。’《輿地廣記》以成紀為伏羲生處，起、紀本通用，《詩》有紀、有堂作有起。”从《路史》可以读出，华胥叔嫟姐妹游于华胥之渚，在跨越水滩时华胥赤脚踩踏巨人脚印，虹且绕身，因孕。伏羲生于仇夷，长于起城。而仇夷山、彭池、成纪皆西土，雷泽之说为妄。即主张西方一地说。      元?郝经《郝氏续后汉书》卷八十三：“伏牺，原注古史太皥庖牺氏，风姓，代燧人氏继天而王。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牺于成纪。”陈桱撰《通鉴续编》卷一：“太昊伏牺氏，太昊之母居于华胥之渚，履巨人迹意有所动，虹且绕之，因而始娠，生帝于成纪，以木德继天而王，故风姓，有圣德，象日月之明，故曰太昊。”胡一桂《史纂通要》“伏羲，帝太昊伏羲氏（帝王世纪风姓母华胥）成纪人也。”郝经承袭皇甫谧持东西两地说。陈桱、胡一桂持西方一地说。      明?章潢《图书编》卷七十八?历代帝王统系云：“伏羲，风姓，母居华胥之渚，虹绕乃生帝。”《明一统志》“陵墓?华胥氏陵，在蓝田县西三十里。华胥氏，上古国君也。”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五十三：“蓝田山，县东南三十里。《周礼》：玉之美者曰球，其次曰蓝。山出玉英，因名。亦曰玉山。又形如覆车，亦名覆车山。李广屏居蓝田山下，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处也。《寰宇记》：山有古华胥氏陵。”清《古今图书集成?皇太后部汇考一?上古》说“伏羲氏母华胥：按《史记补三皇本纪》太昊庖牺氏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牺于成纪。按《拾遗记》春皇者，庖牺之别号。所都之国有华胥之洲，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久而方灭，即觉有娠，历十二年而生庖牺。按《路史》太昊纪庖牺母华胥，居于华胥之渚。尝暨叔嫟翔于渚之汾，巨迹出焉，华胥决屦以跧之，意有所动，虹且绕之，因孕，十有二岁以十月四日降神。”清?徐文靖《竹书统笺?前编》云：“太昊之母居于华胥之渚（笺按：华胥，地名，在陜西蓝田县。小洲曰渚），履巨人迹意有所动虹且绕之因而始娠生帝于成纪（笺按：《汉志》天水郡有成纪县，今巩昌府秦州也）。”清《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卷一：“太昊伏羲氏，帝生于成纪（帝母居于华胥之渚，履巨人迹意有所动，虹且绕之，因而始娠生帝于成纪。华胥，古国。《寰宇记?蓝田县》有华胥氏陵。成纪，故城在今甘肃秦州秦安县）。以木徳继天而王，故风姓。有圣徳，象日月之明故曰太昊。”《御批资治通鉴纲目前编》卷首：“太昊伏羲氏，太昊之母居于华胥之渚，履巨人迹，意有所动，虹且绕之，因而始娠，生帝于成纪。以木徳继天而王，故风姓。有圣徳，象日月之明，故曰太昊。”清雍正《陕西通志》记载，蓝田县有多处涉及华胥氏的地名古迹。“【蓝田山】一名玉山，一名覆车山”，“按後魏《風土記》云，山巔方二里，仙聖遊集之所，霸水源出此。又西有華胥氏陵、尊盧氏陵，次北有女媧氏谷，則知此地是三皇舊居（《寰宇記》）。”“【华胥渚】在蓝田县北三十五里，伏羲氏母居也。今有陵及华胥沟、枯枣树、毓圣桥俱存（《西安府志》）。”“【三皇祠】在县北三十里，祀华胥氏、伏羲氏、女娲氏。葢伏羲、女娲皆华胥氏所出，故祀于故里（《贾志》）。”“【华胥氏陵】在蓝田县西北三十五里（《贾志》），太昊母华胥，葬覆车之原（《路史》），即蓝田山也。《长安志》云‘冡在蓝田县西三十里’，《寰宇记》同（《路史注》）。在县西三十里（宋敏求《长安志》）。”“【毓圣桥】在县北三十五里华胥渚上，传伏羲母居此。今存（《县志》）。”明清史志多综合前人记载，但还是有所选择，在华胥地望问题上接纳《路史》的观点，基本摒弃了东西两地说。      今人何岳光《炎黄源流史》引荣氏《开山图》注：“成纪水故渎，东迳成纪县，故帝太昊庖西所居处也”，认为雷泽即今秦安成纪泽。《山海经》卷十三《海内东经》“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何氏认为，“从《海内东经》说，雷泽在吴西，天水成纪水正在陕西陇县吴岳之西，与地望切合。且成纪水之北，也可叫成阳，而山东鄄城之成阳以东，无叫吴的地名。”笔者认为，“雷泽”虽然被列入《海内东经》，但《海内东经》篇首所列大夏、月氏、西胡白玉山、流沙、昆仑等地名，皆在西方，而雷泽紧随其后，未必如郭璞所注为成阳雷泽，何氏“雷泽西方说”或许更有道理。      除文献资料外，大地湾考古及其研究是华胥地望西方一地说的有力佐证。据程晓钟《大地湾考古研究述论》介绍，“大地湾新石器时代聚落遗址甘肃东部渭河上游的秦安县五营乡邵店村东侧，遗址分布在葫芦河支流清水河南岸的二、三级阶地和相邻的缓山坡上，现知遗址总面积达275万平方米。1978～1984年甘肃省文物工作队对遗址进行了为期七年的考古发掘，共揭露面积13800平方米，出土陶、石、骨、角、玉器等各类文物近万件，清理出大地湾文化至仰韶文化晚期及常山下层文化各类房屋遗址241座，灶址104个，灰坑和窖穴321个，窖址35个，墓葬75座，壕沟9条。经碳14年代测定，其最早遗存的年代距今7800年左右。遗存包含五个文化期，上下跨越3000年左右。”这些遗存可印证华胥、伏羲传说，正如郎树德《大地湾考古与中国文明起源的线索》所说，秦安一带“至今流传着三皇之首伏羲和女娲的传说，天水现存伏羲庙，据《水经注?渭水篇》载，秦安县北山之上曾有女娲祠，考古发现虽不能证实这些传说，但是有关传说与考古发现不谋而合，说明了这个地区在华夏文明产生过程中的重要作用。”通过文献资料和考古资料的二重证据，华胥属籍为西方一地非东西两地，在成纪即今秦安或秦安、蓝田为中心的关中陇西一带。      小结：      华胥，一是氏族名，二是氏族首领名，三是地名。作为氏族名，根据文献资料，华胥氏是我国史前时代唯一一个留下名称的母系氏族，“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列子》）”，是黄帝梦游的理想国。参考大地湾考古，可以认为华胥氏族或部落——母系氏族时期存在于7800～4800年前。作为人名，它是华胥氏族历代首领统一称号，最后一代华胥是伏羲、女娲母亲，中华民族的始祖母。而后中国的史前史过渡到父系氏族社会。作为地名，它与华胥氏族活动区域高度关联，华胥氏地望在何处，在流传其间有所变化。战国秦汉间所指方位是在西方。《列子》“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淮南子?墬形訓》“天地之间，九州八极……正西弇州。”华胥国在西方的信息是很明确的。其实晋?皇甫谧《帝王世纪》“巨人迹出于雷泽”，并未明确雷泽在何处，今人何光岳认为雷泽即成纪泽。晋王嘉《拾遗记》主张西方一地说、北魏郦道元主张东西两地说，至唐宋元各代均是两说并存未能一统。但是，其间南宋罗苹慧眼独具，在《路史注》中指出仇夷与彭池成纪皆西土、雷泽为妄说。此后东西两地说逐渐式微，除郝经持两说外元明清时人所论（非资料性引文）皆持西方一地说。文献提到的华胥氏生息之处有华胥之渚、成纪、雷泽。华胥之渚，在陕西西安市蓝田县有华胥沟、华胥陵、三皇祠等遗迹。成纪，即今甘肃天水市秦安县，秦安县不仅有遗迹且有考古资料佐证。华胥氏活动区域在今蓝田县、秦安县所在的关中、陇西方圆数百里的地带，较为可信。履迹之处在雷泽，一者证据不足，再者华胥履迹之地离伏羲生地成纪（伏羲生于成纪，古今没有异议）太远，妊娠期间跋涉达数千里，有些离谱；至于说“十有二岁而神降”，是传说异化，不可为据。